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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111)东倭国是(十四) (1 / 4)

说话间就到了晌正时分,商成便请几位王爷在家里吃顿便饭。

说是便饭,其实并不随便。商成才到京时,家里就请过大师傅,但手艺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待客;先后换了两拨,可置办的酒馔总是差强人意。直到月儿她们来到以后,二丫请大商号永盛昌的东家袁澜出面,从袁家经营的太白楼里聘了三位做宴席的大师傅,“应县伯府席面难吃”的笑话才渐渐消停下来。但商成在京城里没什么故旧,早前在燕山认识的一些朋友又都是每天从早到晚公务忙不完的人,难得聚上一回;再加他到京伊始便招惹了一大堆的宰相和上柱国,手里又没握着实权,别人就是再想求上进也不可能跑来烧他的冷灶,所以家里很难得才会待一回客。请回家的三位大师傅,本来还想着要好好地在新东家露个脸,可到了县伯府,每天除了指点着别人做完简简单单的三顿饭,居然就再没有伸胳膊露脸的机会。钱拿得多,事做得少,这人的心头就总是觉得不踏实。今天好不容易碰见几位王爷一起过府作访,不用主家吩咐,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看家的手艺,精心置备了一大桌的菜馔,摆得满条案琳琅满目,就预备着听一声赞叹博一声喝彩。

可惜的是,不管是商成还是几位王爷,大家的心思都没在这顿茶饭上。

现在还是太子的服丧期间,自己还在受着禁足的处分,所以商成也没让人摆出一人一案的燕饮席,大家按着长幼高低的顺序,凑合着聚在一张大方桌边。也不搞什么三巡酒五巡酒的规矩。只有第一圈是他这个主人把着酒壶挨个斟上大家同饮,然后就是各人随意。

汝阳王大约是喝不得酒,小半盏的霍氏青花陈酿下去,脸色便有些发红,话也渐渐多起来。吃了一会酒,混七搭八地和旁边人说了一会话,他夹了一筷子盐拌葱段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忽然就隔着桌问商成道:“子达,我听说你和张伯淳很有罅隙的,眼看着他就要倒了,你怎么突然跳出来帮他了?”

桌边一下就安静起来,清河郡王、江陵王、襄州王还有那两个嗣王,都停下话,一起拿眼睛望着商成。

商成和张朴有矛盾,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几位王爷虽然遵循祖宗立下的规矩不经务实事,也不怎么和朝廷的文武官员往来,可毕竟都是宗室领袖,个个手眼通天,对这个事情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但也仅仅是耳闻而已。本来嘛,他们是宗室,张朴和商成是朝廷大员,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八杆子下去也不可能把两边打到一起,张朴与商成如何,关碍着他们什么事呢?可眼下再不关心却是不行!

别看人们一提到宗室二字,除了尊敬就是敬仰,可谁知道宗室的酸甜苦辣?在宗室这个光鲜的门脸背后,又是一付什么样的情景?

宗室也苦啊!太祖立下的规矩,宗室不能执掌权柄,因此“权”这条路陈氏子弟是别想了,京官能做到六部的郎中,外官做到上州的知府,就基本上到头了,再想向前一步,开国以后还没有先例。太宗时又立下一个“福传三世”的规矩,哪怕是亲王封爵,也只能传三代,亲王传一子为嗣王,传一孙为郡王,然后封爵就要被收回。亲王的其他的子孙,除了在家谱上能留个名之外,基本上得不到多少实际的好处。少数人运气好,还能得到一个恩荫,而其他的陈家子孙,想做官需要自己去参加科举,想发财需要自己懂得经营,就算想种几亩地糊口,也需要先有几亩土地;总之一句话,三代以外的宗室,基本上什么都要靠自己,哪怕是巴结奉承别人,那也要靠自己脸皮厚、眼光准和嘴皮子利索。立国百余年来,现在宗室里录册的子弟已经有两万多人,这其中只有少数人身上还有爵位或者官职,其他的人都和普通百姓一样,要缴纳夏秋两季赋税,要操心一家的吃喝穿用,要为生计而奔波……但他们毕竟都是陈家的子弟,哪怕家徒四壁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烂糟地步,可向上数几代,他们和清河郡王、汝阳王还有天子一样,都是同一个老祖宗一一大家同出一门,凭什么你们可以喝酒吃肉,我们却只能吞糠咽菜?所以从高宗年间开始,去爵的陈家子弟便开始闹腾。随着时光的流逝,去爵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越闹越厉害。前几年过大年礼祭的时候,还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人拖家带口地趴在宗祠里哭,当场让代天子祭祖的成都王下不来台。东元帝拿着这些人也没办法,再怎么说这也是亲戚,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只好自己掏荷包从内帑里拿些出来给他们。不能不说,这是个非常糟糕的解决办法;从那以后,每年的春秋大祭,都有人去祖祠里闹腾,东元帝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掏钱。到了现在,但凡是氏族里有点什么重要的事,就必然会有人跳出来哭闹一回,而“陈氏哭祠”,更是成了一个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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