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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7)社火(上) (1 / 6)

接连几天,渠州城都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欢乐中,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官府的一则告示:盘踞在老鸹山上的土匪,自大头目活人张以下,总计四十七名匪徒落网;经州县两级衙门合理,判枭首示众二十七人,徒十一人,配九人……渠州境内最大的一股土匪,作恶八年的活人张匪患,已经彻底平定了。消息一出,全城欢呼,百姓自发地自家院门上挂上红布红绸庆贺;通城所有商家店铺歌肆酒楼,齐整整挂出全部七折酬幌;地方士绅还邀来了社火班子,在北门外的娘娘庙前大演七天社戏,整个渠州城红火热闹得胜似过元宵。

今天是娘娘庙社戏的最后一天。晌午刚过,庙前的场地就已经人山人海。看戏的、瞧热闹的、赶红火的,人挨人,人挤人,把个偌大的地方水泄不通,整个场地上方都笼罩在人群踩踏起来的土尘之中。

商成也挤在这人群里,眼下正站定脚步到处寻找自己的同伴。他和同伴走散了。

社戏开演的第二天他就和着几个同伴来看过,大戏没什么看头,就是一群人和着锣鼓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他几乎连一个字都听不懂,所以也没多少兴趣,不过爬刀山过火海的杂技表演让他大开了一回眼界,锯解、开膛、磨研这些魔术表演也让他感叹佩服,至于盘叉、过盘、挂玉钗、戏水蛇这些他闻所未闻的东西,更是叫他有种如醉如痴的感觉。可惜今天他在场地上转了一圈,也没看见这些表演,几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戏台上只有几个十来岁的娃娃把刀呀叉的摆弄得哗啦直响,看来是因为时间的缘故,那些主角们都还在休息,毕竟重头戏都是傍晚天暗了才开始,要一直持续到下半夜的。

他被人群拥到了一处小戏台边,戏台上两个女子脸上画着浓妆,一个坐一个站,嘴里念叨着他不明白的辞儿,间或一声锣鼓丝竹响,或者女子朝台下丢个媚眼,挤在戏台边的观众就轰然叫声好,不时还有人朝台上洒几个铜钱,嘴里嗷嗷叫着什么。看观众的神情和说话的语气,说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听话。要是铜钱丢得多,两个女子还会挽挽袖子撩撩裙角,让观众赞叹欢呼两声。

商成上回来就听同伴说过,这是专门唱“皎段子”的小戏班,就是唱“荤”戏。那个同伴当时还丢了一串铜钱上去,一个女子就边唱边扯开领口露了大半截胸口。不一会,一个男人就鬼鬼祟祟地挤过来,把同伴拉到一边嘀咕几句,然后那家伙就没了踪影,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后来据那个有见识的同伴说,这也就是个平平常常的皎班子,理由是班子里只有三个女伎。那家伙言之灼灼地说,他在泉州地面见过一个大皎班子,女伎就有二三十个,那些女伎那个水灵呀,说话那个软腻呀,身段那个柔软呀……这番话害得当天晚上能睡二十个人的大通铺上只躺了三个人,除过商成和山娃子,另外两个都是身上伤着筋骨不能动弹的。

商成没出来“见识”见识皎班子是因为那晚上轮着他照顾两个伤号――至少他是这样对别人解释的。而山娃子则是着紧钱舍不得花,他的钱还要派大用场。官府已经把剿匪的赏钱发下来了,因为客商都没声明他们不要这笔赏钱,所以最后分到每个人手里就是差不多两贯钱;再加上货栈多添的工钱、客商们凑的谢仪、地方上送的辛苦费,杂七杂八地下来,每个活下来的驮夫手里都拿到了四千五百文以上。山娃子拿得还要多一些。土匪头目林老四就死在他手里,这是被官府通缉明文赏钱五贯的大土匪,所以他现在身上差不多揣着十贯钱。他预备回去以后就把他那两间快塌的草棚子扒,重新起三间泥草屋,要是钱还有富裕,就再请匠人给他垒个灶――他婆娘眼馋别人家的新灶屋小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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