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蘩以闲散的姿态斜倚在椅子上,王嬷嬷这么一说,她几乎立刻就应允了。
“今日真的给嬷嬷添麻烦了,耽误了嬷嬷不少功夫。嬷嬷说的这些都有意思极了,我很爱听。”
她从座椅上走下来,用眼神示意了珊瑚,珊瑚立刻去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荷包呈了上来。
沈亦蘩拿起荷包,走到王嬷嬷跟前递给她,温声说:“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么多替我解闷,一点小心意,请你收下,不成敬意。”
“还望嬷嬷得了空多多来走动,跟我说说话。”
王嬷嬷看着鼓鼓囊囊的荷包,神情纹丝未动,只是思索了那么一瞬间,随后从容不迫地接了过来。
仍是没有任何波动地道了个谢:“奴婢谢宝林赏赐。如若无事,奴婢告退。”
退下的姿态也是恭谨持重。沈亦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目送这个苍老清瘦的身影隐入夜幕之中。
“这个嬷嬷,倒是不客气。给她那么多银瓜子,也不客气推辞一下就直接给收了。”小桐子说。
“这倒也罢了。”站在一旁听得头昏脑涨的珊瑚接话嘟囔,“让她说点有价值的,谁料她说了大半天陈谷子烂芝麻,都是什么事儿呀?宝林,您确定她有用吗?”
琥珀因为早年经历过不少人事,故只是若有所思看着,并不作声。
沈亦蘩面露满意:“有用。你们毕竟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看不懂其中的门道也正常。”
她不疾不徐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们几个,说:“我在考察她是否可用,她也在观察我是否可投靠。若我愚蠢,急躁,苛刻,狠毒……或许她就不会选择我了。”
原来其中还有门道!珊瑚和小桐子都略微吃惊,连忙竖起耳朵继续听。
“她明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却避重就轻说些陈谷子烂芝麻。若我暴躁发火,强迫施威,那便是急躁,不是成事之主。”
“她走时我若不拿出真金白银表明诚意,那就算苛刻。”
“她提到只有只身一人的时候,若我揭穿她还有个小孙女儿,甚至以此威胁,那便可以算是狠毒。”
“至于愚蠢,她二话不说收下了我的礼物,说明我已经通过了她的考察,她接受了我的邀请。我若是看不懂嘛,那便是愚蠢咯。”
一番话听得几个人目瞪口呆,心服口服:原来他们主子看似爱笑爱闹,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其实,说完这番话,沈亦蘩自己也有点吃惊:是啊,如今的我,竟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是几时变成这样,又是什么改变了我?曾几何时,她记得自己只是个未曾涉世的傻白甜大学生而已。
她苦笑着摇摇头,忽而就想起那首流传甚广的佛偈:一切为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